一大清早,神容坐在榻上,将矿眼图标了几处需要注意的地方,抬头往外看一眼。

“少主今日可要出门?”紫瑞在旁看见了问。

从那日她去街上遇到山宗,回来之后就再也没出过门,如今见她往外看,便以为她是要出去。

神容却摇了摇头:“不去了。”

再来一次那日的事,她哥哥可没那么好糊弄了。

想到此处,神容执笔的手一停,忍不住又想起那男人的嚣张模样。

那天被他按在门后时,她甚至想问他一句:就这么喜欢亲她么?

后来还是没问出口。

她脸色微动,低头遮掩了,搁下笔:“我哥哥呢,这图要交给他,我重又标过了。”

紫瑞道:“郎君又入山去了,听说少主最近专心于重新标图,很是放心。”

放心什么就不用说了。神容心知肚明:“哦。”

紫瑞忽而想起了什么,从袖中取出帕子,放在案头上:“这是郎君嘱咐要给少主看的。”

帕子里包着什么,揭开后里面是一小块灿灿黄金。

神容捏在指间,又听紫瑞道:“郎君说这是刚试冶出来的,成色足,难得一见,这都是少主的功劳,所以一定要拿来给少主先过目,再送呈京中。”

神容手指轻轻摸了一下,放回帕上,静静盯着。

见到这个才算是步入了正轨,往后大概是真不用担心了,这里好似也没她什么事了。

“少主?”紫瑞不见她动静,不禁低低唤她一声。

神容回神:“没事,我看过了,就这么告诉我哥哥吧。”

她起身,出了屋子。

官舍里有个很小的花园,不过因为山宗原本也不住,几乎就没怎么打理过,倒是她住入后才开始有下人料理得像样了点。

神容近来不出门,就在这园子里走一走,缓步走过一株桂树,进了亭中。

刚坐下,听见官舍外似有车辙辘辘马嘶声,朝亭外看一眼:“有人来了?”

东来站在亭外:“属下去看看。”

廊上已有阵阵脚步声传来,神容瞄了一眼,看到广源在前引路,猜到了几分,说:“不用了。”

东来止步,看到了广源,自然而然便想到来的是谁。

神容坐着没动,眼睛已往廊上看去。

“贵人,有客至。”广源停下向她见礼,一面悄悄瞄了瞄她。

神容看出他分外郑重,就觉得不太对,往他身后看,几道身影快步而来。

不是山宗。

为首的人身披墨绿披风,发束玉冠,边走边在看着左右,眼睛扫到她身上时,脸上一下如春风拂来,朗然带笑:“阿容!”

神容讶然起身:“二表哥?”

裴少雍将披风解下,和马鞭一股脑塞给身后的随从,匆匆走入园中来:“是我,可算见到你了。”

神容只觉不可思议:“你怎么会来,又怎知我在这里?”

裴少雍眼弯着,里面皆是笑意:“说来话有些长,不过见到你便好了。”

神容这才意识到他还站着:“二表哥刚到,先坐下说吧。”

裴少雍进了亭内,脸上的笑就没收过,眼睛一直落在她身上。

他身上穿着水青的开襟胡衣,一丝不苟,在她身旁坐下。

紫瑞已快步赶来送茶,也是一脸的惊讶莫名。

裴少雍端茶饮了一口,才笑道:“姑母不放心你,原先是想叫大哥来这里的,我求了一番,才叫她准了我来。”

神容心中了然,她正担心她母亲会过于忧虑而再有安排,不想竟料中了。

裴少雍环顾左右,打量了眼前这花木不齐的园子,皱眉,觉得这不大不小的官舍不怎么舒适,比不上赵国公府半分。

“阿容,我如今方知你之前不是在骊山,就在这边关待了这么久。”

神容还没开口,他贴心道:“你放心,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了,只要你人好好的便好。”

神容抿住唇。

廊下,广源悄悄看了片刻,默默退开了。

……

消息很快就送往山中,长孙信得知裴家二表弟来了,也是意外,提早赶了回来。

长孙家的随从们当即忙了起来,官舍内备宴迎客。

天还没黑,但厅内已提早点了灯火。

神容回房更了衣,走进去时,长孙信已在里面坐着,穿着宽软便袍,看着对面:“母亲跟你说什么了?”

对面就是裴少雍,眼睛时刻看着门,见到神容就唤:“阿容,快来坐。”

神容走去长孙信身边坐下。

他这才回答:“姑母只说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要太在意,只要顾好阿容无恙就好。”

长孙信点头,矿上那些事也没什么可跟他说的,他来这里自然是因为阿容被家里记挂着。

随即又觉奇怪:“那怎会是你来?”